北海鲸梦【第04集】

一次从约克郡出发的捕鲸之旅，却因雇主的贪婪，船长的私欲，大副的贪心和愚蠢，导致了偶然却又必然发生的惨剧。

达拉克斯：愚蠢？残忍，暴力，无视法律，没有荣耀，没有尊严，甚至没有人性。奸杀幼童，杀人，吃人...

萨姆纳：基督徒？我看到最后也没有理解他到底是不是基督徒。拥有一颗正直的心。他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经历，一次随波逐流的腐败，改变了为之奋斗多年的生活。瘸了一条腿，开除军籍，身无分文的回到英国，想要拥有另外一种生活。这一次捕鲸船当船医的旅程，又使得他的生命里没有破碎的，破碎了，没有丰满的丰满了，最后的最后被孤寂和渴望刺穿。

附：萨姆纳儿童时代被收养，第一次没能救下印度的孩子，第一次捕鲸落水，再一次经历生死，第二次没能救下船童。再然后被下令要亲手杀了喂养月许的幼熊.一场拼死的追逐，却在熊肚子里被救活。这一切的一切，最后在柏林的动物园压垮了他。

《北海鲸梦》的可读性与流畅度都非常高，虽然说定位为“历史小说”，但是阅读对背景知识的要求并不多。只要愿意静下心阅读完第一章，后面的所有内容都十分顺畅。作者文笔优美，寥寥数笔勾勒出冷硬而了无生机的永冬。还有一个可读性在于，全书登场人物有限且个性鲜明，有限的形象构造了丰盈的内涵。毕竟许多读者是因为西方人名太难记而劝退的。

说来颇为巧合，近日刚刚阅读完的《喜鹊谋杀案》，在第一章提到了《北海鲸梦》作者的另一本小说《赎罪》（注：《喜鹊》中伊恩的姓氏翻译和本书有偏误，但是豆瓣查阅显示《赎罪》与本书确为同一作者，如有谬误，请指出）。《喜鹊》一书中也多次提到伊恩的作品，并站在编辑的角度进行了点评，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幸很快读到伊恩的作品。

历史上，17世纪西方探险家寻求取道北极前往中国的开拓虽然失败了，但是大量的海豹、鲸鱼引来了无数商人。对于已经都市化的地区，这类动物提供的丰富油脂利润极高。然而，捕鲸是一种极端残忍、血腥而危险的工作。在北极地区，为了接近鲸鱼，船只必须在浮冰之间穿行。一旦风向转变，或者突然刮起风暴，浮冰可能会在几分钟内彼此合拢，船只就像是碎片组成的一样，一下子就会被冰挤碎。捕鲸就是一项与自然搏斗的事业。在书中故事的背景下，捕鲸除了是与自然搏斗，也是与经济技术进步赛跑。19世纪末期的化工发展成功找出了油脂的替代品。捕鲸的意义迅速减弱。在这种交替的背景下，一艘载有希望（最后一搏的船长）与绝望（无法找到活着方向的医生）的志愿号驶向北海。

《北海鲸梦》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主角萨姆纳医生始终的抽离感与投入感的矛盾。这种奇妙的平衡推动了贯穿全书，一方面是对自己生命和未来失去信念的疏离，另一方面却是对抓住伤害男孩凶手的坚持。其次是书中对于气味的描写，推动着情节的发展。无论是达克拉克最初登场的混合式气味，还是初入船舱医生的嗅觉体验；再到捕鲸过程中血腥场面的味道化，既反映了捕鲸的残忍与刺激，也伴随鲸鱼捕获后味道的差异推动着故事的发展（最初的满载，血腥但富含油脂的气味；再到凶案发生期间切割的气味，直至一无所获解剖死鲸的恶臭，自然流畅之余笔法生动老练）。虽然在全文简介里提到了“堪比《荒野求生》”，但是私以为这个描述并不准确。最撩动人心弦简介可能是：这个故事与2016年轰动一时的“鲁荣渔船2682号”的高度相似，堪称一个世纪前的预言。在远离人烟的孤独船舱里，各怀鬼胎的人们聚集，一点点的摩擦终究撩起火焰毁去所有人。不同的是，鲁荣渔船是在南半球钓鱿鱼发生的惨剧，而本书的背景是更为残酷的北极地区。

全书的氛围给我极深的体验，寒冷的北海，自游游动的鲸鱼、一心想要谋取鲸油而同自然以及经济进步搏斗的“志愿者号”，构成了全书的基调。故事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一幅普通的出海场面，虽然轮番登场的角色貌似都有所隐藏，还出现了“坎贝尔”这个人名。但是寒冷的环境与密闭的空间均急速的放大了恶与悲伤，永远不会落下去的太阳仿佛蒸发尽了故事里最后的热量与希望，任由故事越来越黯淡冰冷。船上的案件与背后另有秘密的老板与船长，一条线索在明处，而另一条秘密在潜藏在出航前寥寥的对话。两个秘密在一次次潦草的对话中初露端倪却始终没有打开。但是，纸包不住火，首先是凶杀案发生了，虽然读者知道谁是凶手，但是船员们不知道。在一次次的交锋中，牙齿最终决定了胜负，只是代价颇为惨烈。第一条线索的明朗化带来了更大的悬念，貌似全船唯一知道老板秘密的人带着谜底走了，故事怎么进行？这个时候第二阶段开始了。余下的船员在大副的带领下开始了更为孤注一掷的旅程，大家心怀不满但是无法反抗。最终，第二个秘密爆发了，船下沉了。如果说第一个秘密的暴露诠释了密闭空间下的罪行，以及舆论不当干预的可能影响。第二个秘密的爆发则将全书推向了悲伤和绝望。如果最开始在船上死去的人可以归结为意外，而第二个秘密伴随的死亡都伴随着生存，因为生存的缺席，要求每个人都要选择一个方向求生，绝望在经历了失望后放大，最终走向了死亡。

现实中，鲁荣渔船因为部分人的私欲在狭小空间内的放大演变成了恶的修罗场，因为没有为善的选择也因为轮盘开始就不再停下，导致了惨烈的结果。而本作则层次更为丰富，因为恶的存在导致了死亡，也因为个人信仰的破灭带来了死亡。后期包含萨姆纳医生在内的一众人，既要面对寒冷冰雪中人心的逐渐失衡，又要与寒冷、冰雪、大风抗衡，绝望的感觉愈演愈烈。这绝不是一个绝地求生的故事，相反是一个吞噬的故事。人被自己的贪念、执着或是恐惧吞噬，留下的并不是善良、正义等等，而是一个通透的理解了恶而也因此愿意侍奉恶的人。这大概就是梦醒的感觉。

现实中，我们不也一样吗？所谓人生如梦，更不如说人生简单。当你以为自己有所信仰有所追求，生活会更好的时候，会迎来当头一棒。反过来，当你放弃了所谓的梦想也罢追求也罢，去简单的追求利益的最大，或许能够在行尸走肉之余有所收获。

书的结尾耐人寻味。医生并不是正义的声张者，也绝不抱有声张正义的想法。他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一份报酬（虽然少的可怜）由此才完成了所谓复仇也罢正义执行也罢的操作。最终在柏林动物园遇到熊仿佛宿命的结局：即使暂时冲出了预设的牢笼，最终还是被困于方寸之间。如同医生一般，即使暂时被因纽特人认为是男巫或者神一样的存在，最终也仍然是上过军事法庭隐姓埋名异乡的孤独之人。

北海鲸梦，人生如梦，捕鲸梦总会醒来，人生也跌落现实。

"生命，是一张巨大的鲸皮，满目疮夷。"

人与命运的对抗在书中如北极的暴风雪一般激烈而残暴，每一段冲突都掷地有声。在夏日炎热的午后，这艘捕鲸船冲破极夜的黑暗汹涌而来，轰然的扯开了夏日所有的闷热。只剩下寂寥的海面结冰的声音，鲸鱼冲破海面的声音，海豹血的味道。波澜壮阔又充满了残忍的捕鲸之旅彻底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像是不小心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一一那么寒冷，那么广阔寂寥，又那么美得让人窒息。

周遭的寒冷蔓延开来，昏暗寒冷的天地好似世界末日。逃不开的惊涛骇浪像是要把整艘船都拉到大海深处。他们在这个天寒地冻的世界中踽踽而行，追寻着属于自己的梦，寻求着自我的救赎。

整部小说辞藻华丽，语言优美。但是却充满了血腥味儿，弥漫着残酷与暴力，更反衬出了人性的残暴，自私与冷酷。

主人公萨姆纳在印度的战争中伤了腿，本来回国后有望继承一笔丰厚的遗产，但由于亲戚的陷害让他走投无路。他被迫踏上了捕鲸船，开始了去北极的旅程。旅途中险象环生，面对一场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次次审视内心的人性考验。萨姆纳内心的善良终于战胜了邪恶的欲念，支撑看他一次次从命运的低谷爬了上来，更是支撑着他完成了这次自我救赎之旅。

作者让他们处在一个法律与秩序荡然无存的世界。当法律与道德的约束不在，我们是否还能听从自己内心的良知？主人公萨姆纳就是一个内心复杂的人。他靠鸦片挨过无尽的北海长夜，甚至对一条船上人的生死漠不关心，他勒索自己的老板，手刃自己的仇人。但他用属于自己的方式维护了正义和尊严。他用自己的医术挽救了奄奄一息的神父，他用自己的方式为船上被强暴，杀害的男孩儿报仇。他坚持着自我，甚至制定了严格的打猎计划，也正是因为这个计划救了他一命。他躲在熊的肚子里抵抗着严寒，与死神擦肩而过。 也许，他是北方极地的严寒中唯一闪烁着最后人性温暖的微弱光芒。 对于其他的配角，作者并未一笔带过。罪恶与善良，人性与冲突，小小的一艘捕鲸船上承载了人类社会群体善与恶的众生相。船员达拉克斯完全是被自己原始的欲望以及兽性所支配。他强暴了船上的少年，怕暴露而将少年杀人灭口。“他只是就这么动了手而已，每一个动作都保持了独立性和完整性: 性交，杀人，排泄，进食均是如此，出于本能。”他做事只凭着自己原始的欲望，他杀了少年后，毫不犹豫的栽赃给了其他船员。他威胁船长，让他放弃指证自己。并且在大家发现他杀死男孩儿的事实后，他毫不犹豫的杀死了船长，打伤了其他人。只为求自保。

达拉克斯可以说是本书最为代表性的极端残暴的人物之一。与主角萨姆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善与恶，人性的理智与兽性的残暴。 在与世隔绝，天寒地冻的极地里。这里只有生命和死亡，以及中间的灰色地带。贪婪和欲望在这里的人身上发酵。船长不止一次的想要靠沉船骗取保险金，将朝夕相处的船员的生死置之度外。作者将他人性贪婪的一面赤裸裸地勾画了出来。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受到了侵犯却又不敢开口诉说真相的少年约瑟夫，达拉克斯为了不暴露自己是凶手的身份，将少年活活掐死。船长当时想的却不是尽快找到真凶，而是怎样把这艘船弄沉，尽量保全所有货物，又不被保险公司发现端倪。由此来骗取高额的保险金来安享晚年。 " 他看见里面卷缩着一个人，身体一半儿浸在压舱水的残液里，看上去就好像某些疯长的巨大真菌，从桶里散发出阵阵恶臭。"因为达拉克兽性的欲望，少年失去了稚嫩而鲜活的生命。 故事的最后， 萨姆纳终于手刃了残忍的达拉克斯， 结束了极地的捕鲸探险，开始了新的生活。他在柏林动物园又看到了那头他救下并喂养过的小熊，小熊的眼神锐利，好似通往巨大的黑暗世界的两道狭窄的门。让人无法将目光移开。熊似乎也认出了他，隔着笼子缓缓靠近他。它嗅出了熟悉的味道: 自己故乡北海的味道，以及人性奇异的温暖之光。 整篇故事展现了19世纪航海时代社会最底层劳动者在一次航海中生活和心理状态，折射出了一个时代的希望与恐惧，挣扎与迷茫，并且呈现了一个时代特有的伤疤与记忆。 另外，本书的画面感极强，捕鲸猎熊，开刀验尸，作者对声音和气味的描写让人仿佛置身其中。人们在冰天雪地中喝死去同伴的血来取暖，爱斯基摩人生吃海豹内脏，血腥的枪战与打斗场面。作者用他细腻，华丽而优美的笔触娓娓道来，让存在于那个世纪特有的画面再次鲜活而生动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都不完美，就像巨大的鲸皮一样千疮百孔，满目疮夷。但"人"仅存的"人性"，也是我们与野兽唯一的区别，所以无论经历过什么，我们也要让它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PS: 吐槽一下本书的装帧设计，我个人不太喜欢。觉得太单调了。所以我没有拍，专门手绘了两张极光和海洋的图。因时间有限，并末细致描画。我想书的封面儿采用北极极光的渐变色调，配上漂亮的捕鲸船。书皮镂空设计露出内衬漂亮的深蓝色鲸鱼。封腰比封皮儿略浅，也采用北极光的渐变色调。